总以为,外面的世界很遥远的。
镇里的人都说此地与外界隔绝千山,万里无人烟。只有武者才能够走得出去,不然半道就得死了。
可当开始走的时候,陆之遥发现其实也没有多么的远。
当太阳逐渐西沉时,他已经翻越了第十二座山了,也是千山岭的最后一座山。
翻越第十二座山的山顶,眼前豁然开朗。
与身后的郁郁葱葱不同,前方是一片荒莽的平原。平原上零散有些不规则伫立的土丘,一片荒芜,只有些荒草沙树在顽强的活着。
夕阳硕大的挂在西边,洒下一片血色。虽是秋季,但这里并没用感觉到凉爽,炎热的空气在空中蒸腾,一切看上都去有些扭曲。
遥遥望去能看见一条古道没入天际。
没有想到如此容易就到了,陆之遥一时竟有些恍惚。他本以为一路上凶兽险山,需要万般小心,然而一日未过就已经到了。这就是村里人所谓的困难,一个懦弱的借口罢了。
陆之遥就地坐下,一边拿出早上的肉吃了起来一边看着眼前的荒原。他出生至今还未曾见过如此广阔的景象,在夕阳的蒸腾下显露出几分野性。
与之不符的是,这块所谓的外界有一个有点可爱的名字。
“乐园”
易无涯告诉他,其实很简单。不是说这里水草丰美,而是对于那些十方的淘汰者,同时又丧失了斗志的人来说,这里就是一处乐园。
这里一般不会有人费劲的追杀他们,加上此地实力低下。在此了却二百年的醉生梦死,也算是…
“窝囊透顶。”陆之遥喃喃道。
远处,夕阳已经逐渐碰触到了地平线,夜晚将至。
听易无涯说,他一天的脚程应该够走到最近的小城。可他一开始耽误了一会,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。
之前被一群无聊的人给拖住,真的是浪费时间。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不如尽快的出发。
…
有的时候越不想遇上的事情,就越容易遇见。
夕阳落到一半时,古道上的陆之遥还是被挡住了去路。
准确的说被挡住的人不是他,不远处有两方人正在对峙。
遥遥望去,古道两旁正好有两座土丘将荒原隔断。土丘上散布着二三十个沙匪,正盯着古道上的小商队。
这个商队有五辆马车,却只有十来号人,已经被这群沙匪包了个圆。
匪首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,估计已经对峙的一段时间,土丘上悍匪正缓缓逼近。
陆之遥到近处停了下来,倒不是嫌绕过去麻烦,这个景象处处显得有些怪异,勾起了他的兴趣。
沙匪穿着统一干净的衣服,料子看着也上好的。而这商队不大却有四马拉的大车,比陆之遥住的屋子都大。这些商人脸上看得见隐忍,愤怒与讨好,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和害怕。
真是对奇怪的组合,陆之遥没有选择出手,就抱着手站在一旁看戏。
“看你就是不愿破财消灾,既然如此,就都留下吧!”看来已经谈崩了,匪首一声令下,沙匪们蜂拥而上。那些商人也拔出刀剑,双方迅速缠斗在一起。
匪首正欲跟上时,发现不远处看戏的少年。这少年他早就看见了,可居然不跑,还敢乱看就休怪无情了。
“看!喜欢看是吧!老二,先去抹了他!”
“得嘞!”
匪首身旁的壮汉应该是个二当家,脚步沉稳扎实踩在古道上烟尘四起,高举一把精炼的大弯刀直冲向陆之遥。
“给我死!”
大喝一声,壮汉发起的冲锋引动起烈烈风声,连周围的匪徒的都忙着避开。只见他蹬蹬几步冲到陆之遥近前,挥手迎面就是一刀劈下。
壮汉显然是看不起眼前这个略显文弱的少年的,直接甩起了一刀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战斗。
陆之遥其实也没想到,一句话还没说别人就直接冲上来了。不过这是出山的第一次战斗,虽然看出对面的轻敌,却也没有怠慢。
陆之遥重重往左一踏,拉出半个身位。一瞬间,错开了刀锋来到了壮汉的身侧。
此时,壮汉不可抑制的往前冲去,陆之遥右拳划了个圆月,从下至上甩在了壮汉的下颚之上!
“咔嚓!”
一个牙酸的声音传出,这个侧力冲断了壮汉的步伐。整个人往上翻起,下颚的骨头完全碎裂迸溅于头中,以至于整个头都血肉模糊。
砰!
烟尘四溅,壮汉后仰的摔在地上!连遗言的机会都没说,脑内溢出的血液从七孔徐徐流出,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。
场面为之一静。
缠斗刚刚开始,这些商人还算有点战斗力,在被动防御中还未有一人见血。这个路过的少年谁也没放在心上,但在不留意间这个少年竟然杀死了沙匪的二当家,连惨叫声都为未发出。
落日照向弥漫的烟尘,陆之遥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。只看见一具死尸,和站在一边少年高举的拳头。
还在流淌的鲜血被映照的格外刺目,这个朦胧的场景让这些久历江湖的人,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。
陆之遥并没想到一击就能毙命,这人看着不弱啊。不会这乐园的人和安田镇的人差不多?
“唉唉唉,打起来啊。看什么呢,抢劫能不能专业一点?”
陆之遥抱着手看着忽然停手的众人,并不想直接离开。
刚刚拼斗的时候,烟尘弥漫至那辆最大的马车时,仿佛被某种阻力挡住了。这里或许有些有趣的东西。
商人和沙匪为这突入起来的转变,一时停下了手,这突然杀出来的少年身姿挺拔并不壮硕,穿着很朴素的旧灰色粗布袍子。顾盼之间,自带着一份从容。
哪怕他刚刚杀了个人,却依旧面不改色还带着一份慵懒。
此人来者不善。
沙匪默契的停手稍稍后退,看向匪首。是要听从匪首接下来的指示。
商人们缓缓向后收缩,之前他们并未出线伤亡,但也不敢大意。
匪首抬手示意先暂时停手。他先看了看尸体,倒不是有多在意这个人,而是稍微预估下对方实力如何。
看样子动这人需要伤些筋骨,但还是不宜过早的放弃,走上前几步对陆之遥说道:“兄弟出手,莫非是想渔翁得利不成?”
“啊?意思是有人想杀我还不能动手是吗?”
陆之遥明白匪首意思是,这杀人的事情就算了你赶紧离开,这商队莫非你还想在霸占吗。
但我陆之遥不走又如何。
他就站在原地,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。商队依旧全副武装高度警惕着,以防情况有变。
另一方面,匪首正估算着得失,有些沙匪从未受过这种气,已经按捺不住只待一声令下。
于是三方一时间在黄昏中形成一个短暂而诡异的对峙。
良久。
“好小子,后会有期!”匪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少年,回头对一群沙匪喊道,“退!”
他们是为了求财的,见到硬茬子盲目的上只会得不偿失。死去个人,对于一向冷血的他们更是无所谓的事。再说,想报仇只要人在乐园有的是机会。
沙匪听到命令,虽有不服但首领的命令是不容违抗的。他们不甘的看了眼少年,缓缓的往后退去,逐渐隐入茫茫的夜色之中。
此时,太阳完全落下,淡淡的暗蓝色的雾气逐渐笼罩荒野,隐隐能听见些野兽的嚎叫。
看来陆之遥在日落前入城的希望告破了,但也算长了些见识还算不亏。
陆之遥没走几步,在将要靠近商队时,一名看似是商队老板的中年人拱手上前。
“少侠请留步,在下房刚多谢少侠救命之恩。”
商队老板上前叫住了陆之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,用小心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。
“我等是欲前往王都空桑做买卖的商队,不知少侠名号?是哪家弟子?前往何方?”
这人前面说是感谢的做派,后面的问题倒是有点多了,像是在盘问一般。
身后的那些人望向陆之遥也毫无惧色,只有些好奇和一种审问式的锐利。武器已经收入鞘中,但手贴着剑把没有丝毫放松。
事情越来越有趣了。
所以陆之遥并没有因此生气,而是拱手回礼。他抬手缓慢柔和,两只手轻轻的抚在一起,动作从容优雅,只是受伤的血迹有些刺眼。
少年面容温润带着一丝微笑,让人心生好感。
“在下陆之遥。无门无派。欲云游四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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